最近我很累,常常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。过去两周,我读了几百万字的材料,写了七八篇共三四万字的文章,在樱园讲了七八个小时的文学公开课,还录了两节与法律先生合作的历史公开课。我有个好朋友叫朱学东,每年要写三百万字的东西,我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朱勤奋。现在报应来了,他完全可以喊我宋拼命。
在我还没有像现在这样边缘化的时候,我不那么拼的。那时候我读书比较散漫,写东西也较为随意,但知道我名字的人,远比现在多。我去过快女总决赛现场当微博评委,被快女粉丝骂惨了。那阵子我每天早上起来都觉得屁股疼,因为微博上至少有五万个人在操我屁股。那是2011年。同年,NHK电视台拍摄并播放了以我和老虎庙为主角的纪录片《沸点:中国博客攻防战》。接下来的一年,2012年宋石男,我获得网易中国十大博客和腾讯中国最佳博客(文笔类)。然后2013年,我一口气出了三本书。不过也就在这年,我被全网消声,微博、博客都没了。翌年,2014年,我在考拉FM上开《石无忌惮》音频专栏,以时评为主,文史为辅,前几期是在香港大学录的,当时钱刚兄邀我去港大访问。这年十一前夕,石无忌惮阵亡,累计收听上千万人次。稍后贾葭邀我在腾讯大家写专栏,同时彭远文也请我在《看天下》写乐山往事系列专栏。此外,南周、南都、新京报等平媒也经常约我撰稿。不过2016年之后,我基本都不写了。写太多坏手,而且天花板也越来越低。我开始研究《金瓶梅》,并在喜马拉雅上开设讲金瓶梅的音频专栏。2017年,宁财神请我写独立署名的清史正剧剧本。我们的合作如恋人一样亲密无间、如知己一样可以互相抹脖子。三年时间,我读了两三亿字的材料,写出六十多万字的四十集剧本。不过在我写剧本的第一年,影视界查税风暴,第二年,建国百年献礼,第三年,新冠来了。开机遥遥无期。有个长者说,“一个人的发展,当然要靠自我奋斗,但也要考虑历史的进程”。对大多数人而言,好像确实如此。2018年我从高校辞职,缘起是要收我私人护照,更深层原因则是天花板越来越低,我所讲授的知识与思想也越来越不合时宜。辞职的头两年我主要写剧本,2020年新冠后创办公号默存格物。2022年初没了,因为江雪写的《长安十日》,殁时订阅数有20万。很快又办新默存,在2022年最后一天没了,因为我写的《为历史而战》,殁时订阅数有5万。2023年2月5日启动新新默存,目前订阅数只有几千。
如今我主要讲两门公开课:文学公开课,与樱园合作,共十二讲,已讲了七讲,有点舍不得讲完,因为学员们都成了我的亲人。历史公开课,与法律先生合作,共三十六节课,已上线两节,以后每周五更新一节。目前订阅者不太多,希望上线内容不断增多后,能出现转折点。
最近我确实心力交瘁,因为两门课要花我非常多的精力。我不是个认真的人,我是个拼命的人,越边缘,越要拼,越要做到自己的最好。我不跟别人拼命,我跟自己拼命。我也不是因为不甘边缘才拼,我对影响力没有欲望,我不觊觎党产。我是为自己的本质而拼。对一个知识分子而言,他写的每一篇文章,讲的每一节课,他的每一次输出,都是他的本质。
我有个兄弟叫许志学,他是个高尚的人,为价值而生的人,是企业家中的堂吉诃德。他有次对我说,你读那么多书,随便讲讲都可以,不用那么费神啦。我说,不能这样,哪怕只有几十个人,我也要像对着全世界,对着过去与未来一样讲。他没理我。过了几天他转发我的公开课海报,说,“石男是用生命在讲课”。其实他也是在用生命在做事。我很爱他,希望他一切一切好。
历史公开课的第一个专题是讲陶渊明,共四节。为了这四节课,我读了古直、王瑶、逯钦立、杨勇、袁行霈、龚斌等校注的六种《陶渊明》整理本,还参考了国图影印的宋刻《陶靖节先生诗注》。其中杨勇的注本我最喜欢。还读了陈寅恪、唐长孺、冈村繁、顾农、袁行霈、田晓菲、戴建业、刘奕等人研究陶渊明的论文论著。此外还读了不下五种陶渊明年谱,以及《陶渊明资料汇编》。即便如此,我仍觉得不够。譬如我在第四节讲陶渊明的易代革命观,主要材料当然来自渊明集,背景研究则参考了朴炳奭《中国古代朝代更迭——易姓革命的思想正当化以及正当性研究》与楼劲《六朝史丛札》。可是,在楼劲的新书《中古政治与思想文化史论》中,有关于魏晋时期易代革命观的更进一步的阐述,这书却要到三月才上市,我现在不能读到,未免遗憾。
我读这些材料之后,不会立即动手准备讲稿,而是在脑子里捂个三两天,让它们充分消化。遗忘与记得就是最充分的消化。你印象最深的材料,往往就是最适合你运用的材料。我常会在深夜回忆所读到的东西,然后构思讲稿,最晚的一次构思到了凌晨四点多。当我写讲稿时,因为已经构思充分了,很多时候不用翻书,一口气写下去,最后才去翻书核对具体引文什么的。讲课的关键,是讲者要读得细,想得深,却又讲得易懂,讲得亲切。有时我也会引用前人的观点,但大部分是自己的意见。如果一个讲座,全是前人的观点在你唇舌中流转,那你跟一只鹦鹉有什么区别?
就是这样,我希望熔取材料,自铸新辞,也讲故事,也说道理,最终让所有人都能听得有味,让初学者震撼,让内行也吃惊。
刘老师看我做得辛苦,对我说宋石男,皮爸,你可真是史学界的堂吉诃德啊!我很委屈,不是说好了是史学界的梁朝伟吗?
其实我并不委屈,我知道刘老师的意思。堂吉诃德是一种精神,在俗人眼中可笑,在不俗的人眼中则可敬。
在塞万提斯的小说中,一个理发师扮成的骑士跟堂吉诃德决斗——其实不过是打架,堂吉诃德不是对手,被打倒在地,胡子乱了,满脸血污,狼狈不堪。堂吉诃德怎么说的?他说:“我是世界上最倒霉的骑士,我输了,但是我的爱人杜尔西内娅仍是世界上最美的人,这个真理不会因为我的失败而改变,现在,骑士,请刺下你的长矛吧!”
我希望自己也能做讲课的堂吉诃德,也许我是世界上最倒霉、最无人问津的老师,我输了,但是我所讲的内容,仍是中文世界中最好的之一,这个事实不会因为我的失败而改变,现在,朋友们,请刺下你的长矛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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