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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真的是最好的良药么?

柳宗元的心病治愈史料来看,确实如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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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年即是天才的柳宗元,二十一岁就进士及第。这名声必定将范进这类人物震得目瞪口呆。

803年十月,柳宗元被调回长安,任监察御史里行。从此与官场上层人物交游更为广泛,对政治的黑暗腐败有了更深入的了解,他逐渐萌发了要求改革的愿望,并成为王叔文革新派的重要人物。

改革嘛,自然是要革掉位高权重者的既得利益。因此,在皇权羸弱,旧派势力强大的晚唐,“永贞革新”前后经历180多天便告失败,一大批革新者被迫害被贬斥。其中,柳宗元被贬为邵州刺史。随后在赴任途中,又被加贬为永州司马。到职后的柳宗元暂居在龙兴寺。仅过半年,柳宗元的母亲因病去世。

天资过人的柳宗元,本应人生开挂的柳宗元,竟然在大展才干的时候,受到重大摧残。这正如李白所说的“大鹏飞兮振八裔,中天摧兮力不济”。贬官,人生前途黯淡;母故,生死离别痛苦。这些,都成为他生命中从未经历过的重创。柳宗元一直都在掌声中走来,太顺了,他哪里能够承受如此打击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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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贬所,沉重的阴霾覆盖在他的心头。我相信,他也是“悠哉游哉,辗转反侧”了。在朋友们的劝说下,他开始了情绪大转移:游山玩水,以求排遣心疾。因此有了著名的“永州八记”。这八记,均是游记散文,很真实地记录了他的心理状态。虽然各篇感悟稍有差别,但心理底色是大致相同。以《小石潭记》为例。(因为大家熟悉,所以不再引述)

你看,柳宗元他来了,眉头微微皱起,形成一个明显的“川”字。但见修竹满山,翠色流淌。他们伐竹取道,忽听泉水泠泠,不禁“心乐之”;而后看到清澈小谭,其中有百多条小鱼在游动,其灵动活泼,让他觉得“似与游者相乐”。他俯下身,仔细观赏,感觉浑身舒畅了许多,眉间的“川”字也化在水里了。然而,坐在绿树环合的小潭旁边,又感觉“寂寥无人,凄神寒骨,悄怆幽邃”,周围密不透光的竹树从四面八方压来,仿佛自己被压迫在森森的井底。每一株竹子,每一棵树木,都似乎狞笑地俯视着他,压迫着他——他迅速起身,逃离。

逃离后的柳宗元,虽然又游过许多地方,但眉间的“川”字,也还是明灭可见的。就这样过了四年。到第五年的时候,似乎好多了。有《溪居》一诗为证:

久为簪组束,幸此南夷谪。闲依农圃邻,偶似山林客。

晓耕翻露草,夜榜响溪石。来往不逢人,长歌楚天碧。

意思是说:长久被官职所缚不得自由,有幸这次被贬谪来到南夷;闲时常常与农田菜圃为邻,有时仿佛是个隐居山中的人;清晨我去耕作翻除带露杂草楚天碧心,傍晚乘船沿着溪石哗哗前进;独往独来碰不到世俗之人,仰望楚天的碧空而高歌自娱。

一个“幸”,是说幸好受到贬谪,把他从官场束缚中解脱出来。而接下来的山野林泉,让他整日里畅快自适,甚至为碧蓝的天空而歌唱。许多解析说《溪居》表面是写在此生活的惬意自适,其实是强写欢愉,将被贬的郁愤之情隐晦写出。我看未必。

人的需求是多样化的。因此有“围城效应”。官场之外的人,削尖脑袋拼搏钻营,但身居官场的人却有许多是想逃离官场的。因此,柳宗元在贬入山野之后,真正感受到自由和畅快之后,他有“久为簪组束,幸此南夷谪”的感叹,不能认为就是虚假,就是反话。时间的流逝,经历的丰富,人是会改变的。

如果这样一理解楚天碧心,我们可以认为,柳宗元在被贬五年之后,他的确在寄情山水的活动和时间的流逝中,渐渐愈合了被贬谪的创伤,并把精力由内耗转向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来。由此,本诗中所呈现的欢愉和豁达,是可以认同的。也许,这只是短暂的豁达,但也可以证明时间这剂药的治愈功效。

何况,柳宗元被贬永州后,还做了很多名垂青史的事情呢?

据史料,生活在永州的10年中,柳宗元在哲学、政治、历史、文学等方面进行钻研,并游历永州山水,结交当地士子和闲人,他写下《永州八记》(《柳河东全集》的540多篇诗文中有317篇创作于永州)。在被贬柳州时,还做出了许多政绩,诸如释放奴婢,兴办学堂,开凿水井,开荒建设,真正地为当地老百姓办实事,至今都为一方百姓纪念。

欧阳修曾作诗赞颂柳宗元。诗曰:“天于生子厚,禀予独艰哉。超凌骤拔擢,过盛辄伤摧。苦其危虑心,常使鸣心哀。投以空旷地,纵横放天才。山穷与水险,上下极沿洄。故其于文章,出语多崔嵬。”对柳人生的艰危和他在艰危中绽放的人性光辉大加赞赏,实为言之有物,实至名归。

这让我想起了中国的贬官文化。诸如白居易被贬杭州留下了白堤;苏轼被贬,给杭州留下了苏堤和碧波浩淼的西湖,给海南留下了诗文和教化;欧阳修被贬滁州留下了醉翁亭和与民同乐的政治风尚;王阳明被贬贵州,留下了悟道心学的哲学篇章......

官场斗争导致的贬谪,自然给当事人带来沉重的打击。但对于真正的强者,他们总是在时间的治疗下逐渐恢复了元气,重拾了理想。他们明白,无论是居庙堂之高,还是处江湖之远,只要心怀天下苍生,都可以大有作为。恰恰是因为他们明白了这一点,才逐渐走出痛苦,才创造出彪炳史册的业绩。

余秋雨在《洞庭一角》中这样说:“中国文化中极其夺目的一个部位可称之为‘贬官文化’……贬官失了宠,摔了跤,孤零零的,悲剧意识也就爬上了心头;贬到了外头,这里走走,那里看看,只好与山水亲热。这一来,文章有了,诗词也有了,而且往往写得不坏……”

如此看来,贬谪,对于他们的人生,是成就而不是毁灭;对于家国天下来说,是幸运而不是损失。要知道,丝竹乱耳,案牍劳形,许多官僚主义形式主义,耗尽了多少英才?一旦放归山野,他们的知识在传播,德行在流芳,莽莽山川,穷乡僻壤,也就有了文明的曙光。你说,这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呢?

由此看来,时间是一剂药。但不是时间能治愈一切,而是时间能给予我们所有答案,让我们看明白,想明白,从而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。

这正如张爱玲所说,真正能治愈你的从来不是时间,而是明白。

受到贬谪的柳宗元们,在时间的流里,看来是真正地明白了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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